油畫修復中兩類常見問題的探討

 對于全社會而言，將優(yōu)秀藝術作品作為人類文化史證傳承給未來，從來不是一件可以輕描淡寫的事情。中國油畫自明萬歷年間由西方傳教士引入的西方繪畫為發(fā)端，歷經較為漫長的“歐西繪畫之流入中土”的濫觴時期，在20世紀初，受新文化運動的影響，以“洋畫運動”為特征的中國油畫發(fā)展迅猛，經過文化移植，當今早已成為中國本土主流文化行列中重要的一員。而其中大量的優(yōu)秀作品，已經成為國內博物館、美術館的藏品。
中國現(xiàn)代油畫經過了“年輕力壯不求醫(yī)”的時期，目前正進入需要“延年益壽”的階段。起步于20世紀90年代后期的本土油畫修復研究與實踐，時至今日，應該說還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油畫修復的理論研究與專業(yè)實踐的展開明顯滯后。特別是藏有大量中國油畫精品的博物館和美術館，大部分還沒有把油畫的日常保護和修復納入研究與實施的范疇。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目前經過修復的國內油畫藏品作者中包括很多著名的油畫大家：郎世寧、李鐵夫、馮鋼百、徐悲鴻、吳作人、吳大羽、潘玉良、關良、王少陵、司徒喬、梁錫鴻、趙獸、徐堅白、胡一川、楊秋人、全山石、徐東白、何孔德、毛文彪、朱乃正等，他們的部分代表性作品得到及時保護，對于今后20世紀中國油畫史的研究，無疑起到積極而重要的作用。
目前中國油畫修復的覆蓋面及其有限，但它產生的影響和作用是深遠的。一方面，對油畫而言，修護和保護是必需的；另一方面，對藝術品的修復不是簡單的修理，不是單純以恢復物件的魔種實用功能為目的的工作，而是一種及其重要的保存人類文化傳承的行為。在修復理念上有關乎科學實踐、審美價值與歷史價值等一系列重大問題再哲學層面上的思考，它既要為藝術品的質料與圖像、審美性和歷史性要素負責，同時還不能損害藝術品未來的價值和維持它的獨特生態(tài)。
以下就在油畫修復的理論與實踐中遇到的若干問題做一些探究，希望能對中國油畫修復事業(yè)有所啟示，以及能讓讀者對油畫修復有一個初步的認識。
修復中對原本狀態(tài)的不同立場導致修復結果所產生的審美性價值問題
修復是要恢復到作品的原本狀態(tài)，并預防未來的惡化。對如何恢復原品的原本狀態(tài)，近代以來一直有著學術層面上的爭論，修復的專家們都在追尋原品的原本狀態(tài)，卻產生了如此不同的結果。有學者把這種修復的不同認識，歸納為“表象主義”的修復方式、唯物主義的修復方式、“美術性與歷史性的二元要素”的修復方式及“人文科學觀念的修復方式”。
表象主義采取的修復立場追溯時點是原品完成時的完美狀態(tài)，就是優(yōu)先考慮作品表象的無欠缺性。雖然原品質料的劣化具有不可逆性，作為人為妥協(xié)策略，復原表象就成了“假定性再現(xiàn)”行為，油畫原品的修復，其意圖在于美學性價值的再生?！爱嫾以趧?chuàng)作時，他的所有表現(xiàn)手段都是集中在對色彩的運用上，所以，一副繪畫作品之說以成立，是因為有了顏料為載體的色彩呈現(xiàn)形式，這是一件油畫作品給觀者傳達的基本信息.....”整舊如舊是針對文物的，油畫作品的價值始終更體現(xiàn)在其文化與審美取向上，“恢復原貌”才是油畫所追求的。
唯物主義的修復立場追溯原品原狀的時點是原品的原始狀態(tài)，認為自然劣化是原品質料的內在性質，原品的質料與表象是一個統(tǒng)一體，是不可分割的。唯物主義的修復理念，是以回歸作者創(chuàng)作的原品整體質料為出發(fā)點，任何別人添加的和裝飾都是不可以的，認為這破壞了原品質料的原創(chuàng)性。文藝復興時期達.芬奇創(chuàng)作的《最后的晚餐》在20世紀70年代開始了將近20年的修復，所有被科學驗證是他人添加的“不純物”都予以全部清除?？墒怯捎谶_.芬奇本人手跡剩下的并不多，原貌過于殘缺，結果是其圖像上的缺損比修復前顯得更加殘缺了。
雖然達.芬奇《最后的晚餐》與米開朗基羅《最后的審批》的修復方向是如此的截然不同，但有理由相信，修復之前均有眾多專家學者參與制定這“世紀修復”方案，并都將這兩項重大修復稱之為具有示范性和開創(chuàng)性的世紀工程，可以從不同的維度讓人們領悟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精髓。但是，也有學者認為：《最后的審判》修復后顯得過度現(xiàn)代化，屬于未來的我們趣味相異的后代的米開郎基羅的原作現(xiàn)在卻嚴重損壞了。對前者的修復，盧浮宮藝術品修復顧問雅克.弗蘭克支出：將以往的修復者留下的痕跡出多去掉，是不明智的，因為原作已經變得不完整，而審美的整體效果多少有賴于后人的修補。在找不到任何原本的痕跡的前提下，去掉16、17和18世紀的修復的痕跡是否明智，實在是值得我們思考。
油畫修復中缺損部分的再現(xiàn)與作者原意的關系問題
油畫修復中對于原品缺損部分是否應該補全的問題時學術界爭論的議題之一，從理論上說，希望通過修復使原品跨過時間這道難以逾越的坎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油畫的質料因自然而變化是不可改變的。但另一方面，原品在時空變化過程中的有效保存又有賴于修復。由此產生對無法巡回缺損部分的再現(xiàn)就有他存在的合理性。
再現(xiàn)部分必須與原品的愿意接近，能夠達到此目的是一個問題。因此“假定性再現(xiàn)”的修復就應該是權宜之計，如使用的材料應具有可逆性，要給與原品的未來留有足夠的認知空間?！凹俣ㄐ栽佻F(xiàn)”要追尋原作品作者的愿意是不容易的，曲解原品作者愿意的事件卻時有發(fā)生，如在清洗修復局部或有選擇的清洗往往很難照顧到畫面色彩原有的協(xié)調狀態(tài)。如果在畫面缺少可信參照物的情況下，追尋作者愿意就更加的困難。
總的來說，油畫原品中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是油畫修復的出發(fā)點，在原品的缺損部分對“原意”只能作“假定性再現(xiàn)”，因此添加的部分必須是可逆的。保證恢復的藝術品的水平是指原品作者創(chuàng)作原意的構圖和技法、材料、風格的總和，任何偏離原品原意的補缺都將是不恰當?shù)男迯?。但是，通過所謂修復肆意篡改原品原意的行為將視為不道德的行為，應堅決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