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評語言學視角下中美主流媒體對朝鮮核問題報道的對比研究——以《人民日報》和《華盛頓郵報》為例

一、 引言

    朝鮮核問題指朝鮮開發(fā)核應用能力引起的地區(qū)安全和外交的一系列沖突，該問題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一直未被解決。朝鮮從2006年至2016年先后進行了五次核試驗，涉及到中國、美國、韓國、日本和俄羅斯等多個國家的安全利益，并對世界的穩(wěn)定與和平構(gòu)成一定威脅，尤其導致了東北亞局勢的異常緊張。然而人們對這一問題的了解通常來自于新聞報道，而不同國家的報道含而不露地表達各種意識形態(tài)意義，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讀者對新聞事件的整體了解。本文以批評語言學作為理論指導，將中美主流報刊媒體《人民日報》和《華盛頓郵報》對朝鮮核問題的15篇報道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對語言形式特征進行文本對比分析，考察語篇的詞匯分類、及物性、轉(zhuǎn)述言語、轉(zhuǎn)換等，解釋語篇的生成和理解過程，并結(jié)合政治文化背景進一步揭示新聞語篇后的態(tài)度立場和價值觀念，加強讀者批判語言意識，提高批判性閱讀能力。國內(nèi)外關于朝鮮核問題的報道層出不窮，本文著重研究最近三次核試驗的相關新聞報道。

二、 批評語言學及其分析工具

    批評語言學是現(xiàn)代語言學研究的一個新興分支，是以Halliday的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為主要理論依據(jù)的具有社會指向的語篇分析方法，綜合了語言學、社會學、心理學、人種學、大眾傳媒等多門學科的研究成果。元功能是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其中一個核心思想，具體包括三個方面：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概念功能是語言對主客觀世界所有事物的反映，幫助人們形成知識和思想體系。人際功能體現(xiàn)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幫助形成主體與主體之間的關系：是語言的實施者還是接受者。語篇功能是將語篇與語境相聯(lián)系。語言通過這三種功能反映不同立場與價值傾向，表現(xiàn)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

三、基于Halliday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新聞語篇分析

（一）分類

   “語言分類賦予外部世界秩序”。（Fowler et al，1979：210）語篇分類系統(tǒng)即對人物或事件的描述，主要是通過詞來表現(xiàn)的。但詞的選擇會受到主體認知能力和情感的影響。也就是說，不同的人其不同的觀點會產(chǎn)生不同的分類原則。

  下面是對《人民日報》與《華盛頓郵報》對近三次朝核試驗的報道中名詞與形容詞的使用行了統(tǒng)計分析。

1. 名詞

    名詞具有高度抽象性。名詞的分類功能根據(jù)事物的特征將其歸為某一類，給事物貼上了標簽。尤其是關鍵名詞，對事物具有極高概括性，從而影響人們的判斷。統(tǒng)計結(jié)果如下表所示：   

   僅僅從幾個相同的名詞看，恐怕會從表面上認為兩大主流媒體所報道的內(nèi)容并無太大差異，都是指責朝鮮核試驗的帶來的威脅與挑釁，要求對其進行制裁。然而，《人民日報》多次強調(diào)通過六方會談用對話協(xié)商的和平方式來解決朝核問題，維護各國的共同利益，指出制裁并不是目的，以及警惕美國加強其霸權地位。其實質(zhì)是維護本國的國家安全與利益。《華盛頓郵報》則報道朝核對美國及其同盟國是個巨大的威脅，反復強調(diào)要加強對朝制裁。同時指責中國在朝核問題上影響力有限。給人印象“他們”是破壞者、不善者，“我們”是正義的一方。實際上是維護其大國的地位和強權政治，并將這種文化意識傳遞給讀者，在這樣的語境中將自身的思想體系滲透給受眾。

2. 形容詞

    相比名詞，形容詞更靈活。形容詞往往在特定的語境中具有特定的含義，因此其特征具有臨時性。也就是說，不同的語境中，同一形容詞所代表的立場與觀點可能截然不同。

    中美兩大報紙各15篇報道中，《人民日報》使用了諸如“緊張的”、“不明智的”、“冷靜”、“開放的”這樣的形容詞。《華盛頓郵報》則用了“hostile”（敵對的）、“relentless”（不懈的）、“provocative”（挑釁的）、“fanatical”（狂熱的）、“imminent”（迫近的）等形容詞。前者的報道，指明在緊張局勢下，朝方的行為是不明智的，中國應保持冷靜，持開放的態(tài)度去應對。后者用“不懈”與“狂熱”譴責朝核試驗次數(shù)多并諷刺其做法愚昧，表達了美國的敵對立場。

（二）及物性

    及物性是以交代各種過程及其有關的參與者和環(huán)境成分來反映語言的概念功能。過程主要有六種：物質(zhì)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言語過程和存在過程。Fairclough認為，“選擇哪類過程來表達一個真正的過程會具有重要的文化、政治或意識形態(tài)意義?！保‵airclough，1992：180）

    在對朝鮮近三次核試驗的報道中，《華盛頓郵報》多采用物質(zhì)過程和關系過程，這其中就不乏一些態(tài)度堅決、動作性強的動詞性成分,如act against,exasperate,complicate,dissuade,support。在一篇題為Why China won’t act against a nuclear North Korea的新聞報道中，下面這個句子的運用“Beijing has been a reluctant partner with the United States on this crisis and has shown little interest in making the hard decisions needed to force Pyongyang to give up the bomb.”更是將美國在朝核問題上對中國的態(tài)度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這個句子將關系過程和物質(zhì)過程相結(jié)合，并伴有環(huán)境成分，讓讀者明顯地體會到美國在朝核這一問題上對中國的不滿。反觀《人民日報》，在對朝鮮第三次及第四次核試驗的報道中，都是以言語過程為主，大量引用各國發(fā)言人在記者會及官方網(wǎng)站上的聲明，直觀地表明各國應對朝鮮核試驗的態(tài)度和措施。直到對第五次核試驗的報道，《人民日報》才多采用物質(zhì)過程來表明美國在朝核問題上既不是局外人，也不應是裁判官。

（三）轉(zhuǎn)述言語

    在中美主流媒體對朝鮮核問題的報道中，轉(zhuǎn)述言語占據(jù)著十分重要的地位，對聽話者有很強的說服力，能增強報道的權威性。在選取的《人民日報》15篇對朝鮮核問題的新聞報道里，其中14篇有間接引語，僅7篇有直接引語。我們發(fā)現(xiàn)，這種轉(zhuǎn)述方式的使用，正如費爾克拉夫(Fairclough，1995)所指的，模糊了轉(zhuǎn)述者話語和被轉(zhuǎn)述者話語之間的界限，用后者的聲音掩蓋前者的聲音。然而，在《華盛頓郵報》的15篇對朝鮮核問題的報道里，10篇大篇幅使用直接引語，有7篇沒有使用間接引語。研究發(fā)現(xiàn)，直接引語的使用能使這些報道顯得更為客觀公正，因為這是原語的直接轉(zhuǎn)述方式，能同時演繹多種語篇功能和表達意識形態(tài)。例如2016年1月6日的《華盛頓郵報》上的“North Korea says it has conducted a successful hydrogen bomb test”這篇文章，報道了朝鮮進行第四次核試驗所引起的各方看法和爭議。 全文265字，其中直接引語192字，占該語篇總字數(shù)的比例高達72.5%。對直接引語的大量使用，一方面生動形象地將爭議情景再現(xiàn)，另一方面使報道顯得更有客觀性和公正性，真實地反映各方對這一事件的看法，起到強調(diào)作用，更能引起受眾的注意。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篇報道中的直接引語有4個消息來源，其中只有一個消息來源即來自朝鮮中央電視臺，強調(diào)朝鮮是一個負責任的追求和平的國家，發(fā)展核武器是迫不得已的捍衛(wèi)主權的措施之一，也彰顯了其軍事力量。而另外三方的消息來源是美國以及朝鮮外交專家，他們一致對這一事件持反對態(tài)度，認為朝鮮核問題已威脅到多國的和平穩(wěn)定，這顯然表明報道者更多地傾向于后者的立場及意識形態(tài)。

（四）轉(zhuǎn)換

   “轉(zhuǎn)換”一詞來自生成轉(zhuǎn)換語法，是指兩種語法結(jié)構(gòu)之間的變化關系，但在批評語言學里往往從話語的性質(zhì)、語境和目的等方面加以理解。與此同時，“轉(zhuǎn)換也可以指語篇中意識形態(tài)的變化。”（Trew，1979）

  《華盛頓郵報》和《人民日報》關于朝鮮核問題的新聞報道的轉(zhuǎn)換主要從兩個方面分析，名物化（也叫“名詞化”）和被動化的運用。名物化是指說話人本可以用名詞結(jié)構(gòu)或句子表達某個意思，但卻選擇了名詞短語，達到削弱語篇的動作感，將具體事物變?yōu)槌橄笫挛?，模糊概念的目的。被動化則是指運用表示動作或行為的被動結(jié)構(gòu)，強化主語，表明態(tài)度。

1. 名物化

（1）《華盛頓郵報》

    如assessment、capability、inspection、international condemnation、assertion、denuclearization、unification、instability、skepticism 等詞是通過添加適當?shù)呐缮~綴把其他詞類的詞轉(zhuǎn)換成名詞，“a dismantling of nuclear weapons”、“acquisition of nuclear weapons”、“demonstrated provocations”等則是用名詞短語代替動詞結(jié)構(gòu)。

（2）《人民日報》

  在《國際社會堅決反對朝鮮進行核試驗》一文中，“強烈敦促朝方信守無核化承諾，停止采取任何惡化局勢的行動”，“確保國際社會對這一事態(tài)給予迅速而決斷的回應”,以及“此舉是朝鮮對其遵守聯(lián)合國安理會決議的國際承諾的嚴重違背”中的“承諾”、“行動”、“回應”和“違背”都是動詞被名詞化，從名詞化現(xiàn)象中可以看出國際社會對朝鮮核問題的態(tài)度，以及各國均希望國際社會對此給出決斷的反應，并對朝方公開違反國際核秩序表示強烈譴責。

2. 被動化

  “Sanctions cannot be effectively implemented without the support of China”，“In missile defense, the results can be disastrous”， “while Beijing might be exasperated with the Kim dynasty’s uncanny ability to wag China’s dog", "President Xi Jinping’s government in Beijing was infuriated by the decision, viewing it as a way for the United States to keep China’s military in check."從這些例句中可以看出，英語語篇善用被動結(jié)構(gòu)，它把表示受事的賓語成分移到句首充當主語以突出該成分所表達的信息。從美國主流媒體《華盛頓郵報》的新聞報道中可以看出美國把朝鮮核問題的解決寄希望于中國的態(tài)度，主張中國要為朝鮮核問題擔負主要責任。

   與英文語篇相比，中文語篇則慣用主動態(tài)，如“沒有對話協(xié)商，解決半島核問題就難有出路”， “在朝鮮半島核問題上始終堅持實現(xiàn)半島無核化、堅持維護半島和平穩(wěn)定、堅持通過對話協(xié)商解決問題的三堅持原則立場”。 中方直接明了地表明自己的政治態(tài)度，堅持通過和平談判解決核問題，

四、結(jié)語

    在批評語言視角理論的指導下，通過對中美兩大主流媒體《人民日報》和《華盛頓郵報》報道的分析對比，發(fā)現(xiàn)兩大媒體報道的立場與角度與其文化背景和政治意識密切相關，其實質(zhì)目的在于維護各自國家的根本利益?！度嗣袢請蟆返挠^點從側(cè)面代表了中國廣大民眾在朝核問題上的共同意識與心聲：求同存異。即在各國的共同努力下，和平解決朝核問題。而《華盛頓郵報》在報道中將他國塑造成反面角色，從而有意識地引導讀者吸納自己的思想觀點，強化民族優(yōu)越感。但兩者的共同點都是讓讀者在潛移默化中形成維護本國利益的意識和價值觀。因此，當今大學生應注重培養(yǎng)與提高自己的批判性思維能力，學會如何在不同的報道觀點中判斷信息的正誤。每個人都應形成自己的辨別力，了解語言背后的意義，分清語言中蘊含的權力與意識，才能將話語權真正拿回自己的手里。

本文來源：《視聽》：http://m.xwlcp.cn/w/qk/950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