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小說的空間審美建構

魯迅（1881-1936），中國現(xiàn)代最著名、影響力最大的作家，也是亞洲乃至世界的頂級作家之一。魯迅一生著有小說集3種、散文集1種、散文詩集1種、雜文集10余種，小說集有《吶喊》、《彷徨》、《故事新編》，散文集是《朝花夕拾》，散文詩集是《野草》，雜文集包括《華蓋集》、《三閑集》、《二心集》、《南腔北調集》、《花邊文學》、《集外集》等。此外，他在翻譯外文、整理古籍、學術研究等領域也是成果豐厚，翻譯作品包括《苦悶的象征》、《死魂靈》、《藝術論》、《毀滅》、《十月》等，學術專著包括《中國小說史略》、《漢文學史綱要》、《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魯迅蜚聲世界文壇，尤其在韓國、日本的思想文化領域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和影響，被譽為“二十世紀東亞文化地圖上占最大領域的作家?！北疚膶⒁贼斞感≌f的空間審美建構為切入點，從自然空間、社會空間、心理空間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一、自然審美空間

目前學界對魯迅小說中自然空間的研究少之又少，雖然其小說中描寫自然空間的篇幅較少，但卻有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魯迅寫自然空間，當然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自然空間描寫，除了符合其小說真實的環(huán)境要求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表達情感的需要。所以，我們不能忽略對其小說中自然空間的研究。

首先，冬與夜的結合。魯迅小說中的自然空間都是真實的背景環(huán)境，而且多為我國的南方地區(qū)。在一年四季中，魯迅偏愛描寫冬季，其筆下的冬季總是帶著一種蕭瑟破敗之感，其《故鄉(xiāng)》中的冬天是這樣的：“天氣又陰晦了，蒼黃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瑟的荒村，沒有一些活氣?！绷攘鹊膸坠P就勾勒出了故鄉(xiāng)的衰敗、破碎、蕭瑟，與記憶中的故鄉(xiāng)美景形成巨大的反差。這種衰敗、蕭瑟現(xiàn)實中的故鄉(xiāng)，不僅僅是環(huán)境上的，而且也將生活在其中的人們扼殺在這冷漠與愚鈍之中，少年的閏土就是其中之一，當那聲“老爺”說出口之時，作者與閏土少年時的感情頓時蕩然無存，兩人之間產生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面對故鄉(xiāng)的衰敗，閏土的麻木與冷漠，在這種冷漠的現(xiàn)實的環(huán)境中，“我”似乎無處可去，因為原本的故鄉(xiāng)現(xiàn)在變成了“異鄉(xiāng)”，面對這無奈的現(xiàn)實，作者只能默默地忍受這種痛苦。除了冬天，魯迅對夜晚也情有獨鐘，小說《狂人日記》、《藥》、《明天》的大部分情節(jié)都發(fā)生在夜里，這漆黑夜晚代表了當時中國人民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這種環(huán)境是愚昧的、黑暗的、冷漠的、殘酷的。魯迅與許多的做知識分子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中不斷的吶喊呼號，希望廣大人們發(fā)現(xiàn)這個“吃人”的社會，并且將人們從這個黑暗的社會中解救出來。

其次，雪與月的結合。魯迅小說中的雪與是冬季是緊密相連的，同樣帶給我們一種肅殺、陰晦之感。在小說《祝?！分凶疃啻纬霈F(xiàn)了雪，“天色愈陰暗了，下午竟下起雪來，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滿天飛舞，夾著煙靄和忙碌的起色?！边@陰暗的天加上這漫天的大雪，進而讓我們覺得此時的環(huán)境更為陰冷晦暗，祥林嫂的悲劇就是發(fā)生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她獨自一人在這樣的天氣中游蕩，隨時迎候死神的到來，雪的到來，更是加劇了她的恐懼以及孤獨無助的心理狀態(tài)。冬天是寒冷的，雪也是陰寒之物，這種寒上加寒的的氛圍進一步讓我們感受到了祥林嫂命運的悲苦不幸。這寒冷不僅僅指外部環(huán)境，同樣體現(xiàn)出了此時整個社會的人心，也表現(xiàn)出了“我”對整個社會的心寒。比起對雪的描寫，魯迅小說中對月的描寫還是較多的，最明顯的要數(shù)其《社戲》，這篇小說中共有四處較為明顯描寫月亮的語段。《社戲》的主題還是與故鄉(xiāng)有關，其它小說中的故鄉(xiāng)總是因為現(xiàn)實的原因使作者覺得失落與痛心，但是《社戲》中的故鄉(xiāng)則是美麗與溫馨的，這都要歸功于對月的描寫，月亮的溫柔，美好，圓潤，使人格外熱愛家鄉(xiāng)，思念家鄉(xiāng)，難了那一抹鄉(xiāng)愁。

二、社會審美空間

   我們都知道社會空間是與自然空間相對立的一個概念，魯迅小說中自然空間的描寫比較少，社會空間則是其小說主要的發(fā)生背景。通過閱讀其小說，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城鎮(zhèn)空間和鄉(xiāng)村空間占有較大的重比。

首先，對城鎮(zhèn)空間的描寫。魯迅小說對大城市的描寫較為隱晦，卻在對城鎮(zhèn)的描寫上花費了許多筆墨，這是因為隨著西方文化的侵入，大城市已經接受了這種洗禮，而那些“小鄉(xiāng)村”卻依然保持著原有的社會風貌，但是這些城鎮(zhèn)則不同，他們處于大城市與小鄉(xiāng)村之間，成為二者交流溝通的中介，所以魯迅小說中多以城鎮(zhèn)為寫作背景。魯迅筆下最著名的城鎮(zhèn)就是魯鎮(zhèn)，小說《藥》、《故鄉(xiāng)》、《狂人日記》、《祝福》等都發(fā)生在這里，這個小鎮(zhèn)可以說是新舊思想并存的地方，這里依然存在著宗法制、男尊女卑的思想、封建迷信思想、封建家長制度等，這些都是中國傳統(tǒng)中的糟粕，隨著辛亥革命、新文化運動的興起，這些糟粕雖然受到了沖擊，但是傳統(tǒng)的觀念依然保持著強大的威力。《祝?！分械聂斔睦蠣斁褪堑湫偷拇恚梢詻Q定宗族里一切的事情并且不容許任何人進行反對，趙老太爺也是這方面的典型代表。除此之外，在魯鎮(zhèn)的咸亨酒店和華老栓家的茶館中則上演著小鎮(zhèn)中人們生活的常態(tài)，在這些茶館酒館中，人們談論著無聊的話題，娛樂活動單一枯燥，人們就在這種空虛無聊中度日，茍且生活。通過這些描寫，魯迅將當時小鎮(zhèn)的社會形態(tài)入木三分的呈現(xiàn)在了我們面前。

其次，對鄉(xiāng)村空間的描寫。魯迅是“鄉(xiāng)土小說”中的一員，鄉(xiāng)村自然是其小說中主要的社會背景。與其他鄉(xiāng)土小說作家描寫鄉(xiāng)村美景不同，魯迅主要描寫中國鄉(xiāng)村存在的劣根性，其筆下的鄉(xiāng)村是苦難的、病態(tài)的，魯迅希望憑借自己的筆觸改變當時鄉(xiāng)村中存在的不合理制度以及人們麻痹的思想。魯迅最著名的以鄉(xiāng)村為背景的小說是《阿Q正傳》，主要描寫了鄉(xiāng)村“未莊”以及農民阿Q。魯迅筆下的未莊不僅僅衰敗、破碎，而且充滿著宗法制以及愚昧麻木的落后觀念，魯迅就是要在這種封閉愚昧的環(huán)境中提取當時大眾的真實的生活面目，進而進行無情的批判與揭露，希望將這種劣根性揭示在全國人們面前，進而拯救當時國民的思想以及靈魂。趙太爺就是當時封建宗法制的代言人，他可以決定任何事情，他不讓阿Q姓趙，阿Q就不可以姓趙，阿Q只能接受，在這種環(huán)境中，阿Q越來越麻木無知和無聊空虛，甚至逐漸形成了逆來順受、自欺欺人、妥協(xié)愚昧的性格，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精神勝利法”，這種“勝利法”不僅僅體現(xiàn)在阿Q身上，作者希望通過阿Q揭示出當時中國人的劣根性。

三、心理審美空間

魯迅的小說中除了實際存在的自然、社會空間外，還包括無形的心理空間，這無形的心理空間簡單的說就是那間“鐵屋子”，這個詞出自其小說集《吶喊》自序。本文從以下兩個方面來理解其口中的“鐵屋子”。

首先，“鐵屋子”具有象征意義。這間“鐵屋子”實質上是一個深刻的比喻，比喻同時也有所指，實際上這間“鐵屋子”與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是相對應的，這種空間化的屋子正是代表了當時中國廣闊的社會環(huán)境。魯迅筆下的“鐵屋子”是壓抑、了無生氣的，當時的中國社會環(huán)境也正是這樣，我們試想一下，生活在這種環(huán)境中的人是一種什么狀態(tài)？所以魯迅筆下的中國人是麻木不仁、愚昧無知、目光短淺、自欺欺人、頑固不化的，他們依然崇尚這落后的封建制度，拒絕接受新鮮的事物，拒絕改變。同時作者也知道改變這一切是非常難的，因為這種社會環(huán)境的已經持續(xù)了兩千多年，不是說改變就可以改變的，因而魯迅的筆觸下總是流露出一絲悲情，他看到這種社會現(xiàn)狀卻無力改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國家與國民繼續(xù)墮落下去而無法自拔，這種悲涼痛苦的的心境是我們現(xiàn)在無法體會的。

其次，這間“鐵屋子”中住了兩種人，一是沉睡者，一是覺醒者。沉睡者包括：阿Q、孔乙己、祥林嫂等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民大眾，覺醒者包括：狂人、夏瑜、呂甫緯等。在這件屋子中，無論是沉睡者還是覺醒者，他們的結局都是悲劇性的，覺醒者為了喚起人們的意識，不斷地吶喊呼號，換來的卻是世人鄙夷驚恐的眼光，即使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依然改變不了人們麻木愚昧的思想，《藥》中的夏瑜就是方面最好的例子，在這黑暗的鐵屋中，他們要么改變自己，要么犧牲自己；沉睡者依然在“鐵屋子”中繼續(xù)自己無聊麻木的生活，即使覺醒者吶喊，他們也把覺醒者作為異類，將覺醒者的思想和努力吞噬于他們的麻木中，這種強大的落后思想一步步的吞噬著沉睡者與覺醒者，這間“鐵屋子”中充滿著現(xiàn)實的絕望，沖出這間屋子的希望是那樣的渺茫。所以，魯迅筆下的“鐵屋子”如死水一般，讓人壓抑的無法呼吸，這就注定了這兩類人悲劇的結局。

綜上所述，魯迅作為偉大的小說家，其小說無論在藝術上還是思想上都有開創(chuàng)性，對其小說審美空間建構的研究，可以讓我們從更廣闊的背景下體會其小說深刻的思想性，進而可以展示出魯迅獨特的空間藝術魅力。筆者認為，正是這種與藝術性與思想性的結合，才使得魯迅的作品在歷史的長河中熠熠生輝。

本文來源：http://m.xwlcp.cn/w/zw/1534.html《芒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