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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主題的變奏——馮至《北游》賞析

作者:張 莉來源:《名作欣賞》日期:2015-03-24人氣:5157

者指出后,馮至才收入了自己的《馮至選集》,而之前的版本都沒有收錄?!坝暝凇侗庇巍吩娭惺菍懙幂^弱的一章,沒有它其實無損于全詩意境的完整,甚至讓人覺得全詩更為整齊些。據(jù)此推測,則作者當年編集時未收《雨》,可能未必是無意的遺忘,而是有意的舍棄。”(58頁注1)因此我們先來看看這被作者認為是更加完美的12首詩歌,所傳達給我們什么樣的詩情。

北游的12首分別是《前言》、《別》、《車中》、《哈爾濱》、《在公園》、《cafe》、《中秋》、《禮拜堂》、《秋已經(jīng)……》、《“Pompeji”》、《追悼會》、《雪五尺》,但從片名上的排列,已經(jīng)傳達出離別、未到、排遣、追悼、渴望新生的情愫。

    分析一首詩,可以先從形式入手。首先,整組詩無一例外,在每首詩的結(jié)尾都以“陰沉,陰沉……”結(jié)尾,中間則通過各種小的主題來延伸陰沉的范圍,最后再合起來反復加強這陰沉的氛圍,仿佛是以陰沉為主題的組曲,是陰沉的各種變奏!其次,除去開頭的告別過去與結(jié)尾的告別現(xiàn)在兩首,第3、5、7、9首全都涉及到陰沉的內(nèi)核:清醒地認識到都市對人性的異化和人生的壓抑,懷著對生命因為局限和壓抑而沖不破陰沉的空氣以致最終無法開出花來的恐懼。而這四首詩所在的位置全部是奇數(shù),以奇數(shù)來代表命運的坎坷,這也許不是巧合。而2、4、6、8首則是“生命無法綻放”的前奏,整首組詩是離別、掙扎、毀滅、希望四個樂章的交響!是“無法綻放的恐懼”“秋“沉默”“生死”等小的主題組成的“陰沉”主題的變奏!當然這種劃分不是截然分明的,作為組詩,陰沉的氛圍是籠罩在整首詩中的,對生命的無法綻放的恐懼也是彌散在整首詩中的,下面我們可以在全部的詩歌里慢慢游歷。

第一首。詩的第一句是真實的幻境的創(chuàng)造,現(xiàn)實的背景已經(jīng)完全的虛化,具有強烈的象征意味的句子,負載著作者的感受。比如第一句,“歧路上彷徨著一些流民歌女,疏疏落落地是凄涼的歌吟;人間啊,永久是這樣窮秋的景象,到處是貧乏的沒有滿足的聲音?!爆F(xiàn)實中的在路上徘徊的流民的歌吟,可以讓你有多重的聯(lián)想,但是怎么樣才可以指向后半句對于人生的這種結(jié)論呢?我們來單摘出一些意象,看看作者的對意象的結(jié)構(gòu)和引導,“歧路”、“彷徨”、“流民”、“疏疏落落”、“凄涼的歌吟”,這里的每一個意象都可以召喚出無窮的情緒,無一不指向這種幻境:失去安穩(wěn)的立足的過去的同時對未來充滿悲觀,掙扎著在痛苦時刻呻吟出歌吟。當這種種相互扭結(jié)的意象一個個疊加到句子最后,情緒的聚集也恰到好處,于是后半句的感嘆便成為一個升華,不知不覺的籠罩著全詩。

至此,我們說第一句詩對幻境的提煉是成功的。整個世界是籠罩于“陰沉”中了,我們不免好奇,下面的句子會是怎樣的?會是對這種幻境的加強的闡釋嗎?似乎不是。雖然“遠方的行客”表明了作者的類似“流民”的身份,但是“走入”“都市的中心”作者已經(jīng)從歧路走入都市了。詩的語言是精煉的、象征的,形式相對自由的現(xiàn)代詩不會例外,所以這里的走入都市的中心理解成是深入了解了都市的生活是沒有問題的??墒巧钊肓私獾亩际械纳钍鞘裁礃幼拥哪??我們可以看看作者“——”后面的回答:五官在這里觸不到自然,進入聽覺和視覺的都是人工,“聽不見”“望不見”自然,“一任”自然徑自提醒,人們置若罔聞,只是“人人裹在黑色的外套里,看他們的面色吧,陰沉,陰沉……”,如果說“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笔枪湃酥苯用鎸ι谋举|(zhì),作者本人并沒有出現(xiàn),仿佛說出的就是自然中亙古存在的真理,那我們體會到的是禪意;此處則是作者本人的面目清晰,獨立蒼茫自吟詩的主體強烈地向我們昭示著現(xiàn)代的人對這種永恒生命狀態(tài)的漠視,他們心中籠罩著陰沉,看不見清晰的未來,這陰沉,透過他們的心,表現(xiàn)在他們的“黑色的外套”中,他們的“面色”上。于是,整個人心也籠罩在“陰沉”中了。

第一首就是全組詩的總序,徘徊在現(xiàn)代都市里,觸不到生命底色的現(xiàn)代人的命運的“陰沉”,第一樂章吹響了。

一、離別

第2、3首離別的主題。

第2首名《別》,別的是什么,我們帶著這好奇讀他的第一句。兩遍“我離開”的重復對應四種意象“古城”“蒼柏翠松”“琉璃瓦頂”“卍字欄桿的小亭”,離開這些僅僅是指的離開了北京嗎?不,我們暫且拋開我們知道的關于馮至這個人的事情,單單來面對這首詩,迎接詩歌本身呈現(xiàn)給我們的訊息。緊接著這“離開”的是這么一段詩“我只想長久的同它們告別,把我身體委托給另外的一個世界,我明知我這一番的結(jié)果,是把我的青春全盤消滅?!边@很難理解,既然明知青春要被全盤消滅,為什么會尋找到“只想”“長久”“告別”這樣的詞語呢?那么要離開的“它們”——這些古城有關的意象,代表的是古老的文化和古老的信仰。它們將“青春”支撐和照亮,但新時代最終要來臨或者人遲早要走出青春,明知道將走入的時空必然伴隨著各種如同迷霧般讓人不辨方向的不適,也必須同過去告別,一頭扎進去,何況年華似水,人也不可能同時踏入同一條河流。至此,《別》無法挽回的離別的主題已經(jīng)吹響,詩人和我們一起踏上離別的路。詩歌接著圍繞兩個意象展開:“我”愿意稱為先生的生疏的客人,似乎對“我”的生命顯現(xiàn)出殷勤的路過的蓮燈。離別過去,付出青春消滅的代價,渴望找到與自己同樣在這“另外的一個世界”里探索的人,但是我愿意稱為我的先生的人是生疏的,我要抱著似乎與我生命發(fā)生關聯(lián)的蓮燈,它代表親情、關愛或者什么都不重要,它代表的是可以暫時容納我休息一下心靈的地方“我恨不能把蓮燈捧在胸前——/月光是這樣地寧靜,空幻,/那容我把來日的命運仔細盤算!”,明明在籠罩全篇的陰沉的氣氛中對來日的命運充滿不安的盤算,卻偏偏要說暫時供心靈休憩的月光強大到不容我盤算,文字間微妙的呼應真是有趣?!敖K于啊”,蓮燈飄遠,那抱著寂寞的生疏的先生也不能或者也不曾逃出這陰沉。“他微笑的情調(diào)啊,陰沉,陰沉……”

第三首《車中》是離別的發(fā)展。這首詩分成三節(jié),第一節(jié)是時間上的慢鏡頭:過去的經(jīng)歷如同“荒原”,未曾“開過一次花,涌過一次泉”;將來要面對一座“嵯峨的高山”,甚至“一條狹徑”,“一棵樹木”的找到都艱難。于是我“可真是同我的‘少年’分了手——”,“高高的城樓”“古松的陰涼”這些巨人的肩膀都沒有,“如今的荒野里只有久經(jīng)風霜的老槐”,嘲笑著車中上路的人。這里已經(jīng)沒有陰沉了,只有“嘲笑”,與同在陰沉中寂寞無言的探索的先生的“微笑”形成對比。第二節(jié)是空間上的快鏡頭:各種表示匆匆的意象快速地掠過,于是只是望見了“一灣的”海水,“一角的”長城,于是“既不能”隨海鷗看看海的寬闊,“也不能”看見“萬里途程”的長度。匆匆的人生充滿了局限,這與第一節(jié)沒有綻放的遺憾,沒有路徑可攀援的局限相互呼應。無法綻放的恐懼第一次在詩中吹響。第三節(jié)開始收尾,“我從那夏的國里,漸漸地走入秋天,冷雨凄凄地灑,層云疊疊地添?!鼻锏闹黝}開始出現(xiàn),這是心境的象征,節(jié)尾又一次出現(xiàn)反向的書寫,明明誰都在征塵里抱著希冀隱埋心底的悲劇,偏要說自己“仿佛也沒有悲劇,沒有希冀,/只是呆呆地對著車窗,陰沉,陰沉……”,聯(lián)系第一首詩中,作者用疏疏落落形容那些凄涼的歌吟,這些沉默的底下,是詩人在對沉默的思考,沉默的主題也開始出現(xiàn)。第二樂章吹響。

二、掙扎

第4至9首詩是在泥濘中的掙扎,一層一層疊加,召喚著毀滅。

第4首《哈爾濱》是要一口氣讀完的,一個個怪誕的意象呼嘯而來“怪獸般”“不東不西”“淫淫地”“異樣的”“紙糊般”“豬一樣地”“毒菌”“紙花”,從第一句開始的“聽那怪獸般的摩托,/在長街短上肆意地馳跑,/瘦馬拉著破爛的車,/高伸著脖子嗷嗷地呼叫?!北闶菉A雜著中西的視覺與聽覺的噪音的轟炸,凝聚成一個象征:這里的西方是怪異而雜亂的,中國則是紙醉金迷的,沒有沉下來好好看看內(nèi)心,都是紙糊般的人,在表皮上的、看似豐富的生活中流蕩。我們的眼睛每看過一個意向,便同時在視覺和聽覺上引爆一團黑霧,漸漸在空間里凝成陰沉,于是我們也跟著作者感嘆“我像是游行地獄,/一步比一步深——/我不敢望那欲雨不雨的天空,/天空一定充滿了陰沉,陰沉……”這都市的街道仿佛地獄,游蕩著紙糊的軀殼,哪里才是都市的凈土?

詩人找了三個地方:第5首《在公園》、第6首《café(咖啡館)》、第8首《禮拜堂》?!对诠珗@》我們?nèi)匀粊砜吹谝痪洹吧痰昀镪惲兄迈r的貨色,/酒館里沸騰著煙酒的奇香,/我仿佛在森林里迷失了路徑,/‘朋友?。∧憧稍冈谶@里長久埋葬?’——”躲開街道,商店和酒館也沒有需要的的東西,那么詩人到底在尋找什么?埋葬已經(jīng)是長久了,為什么要加上“長久”,是不是埋葬不是死亡而是短暫的麻木我們的精神,所以仍有脫離埋葬的可能?如果這里將自己暫時埋葬,葬掉的又是什么?我們隨同詩人走入公園,刮遍秋風的公園,只有夕陽下的白楊,仍聽見的是“車聲馬聲”“笑聲歌聲”,“我盡量地看,盡量地聽,/終究是模糊不定,隔了一層”,因為這單調(diào)的景象,與“月姑娘”“太陽神”“日升月落”“夏去秋來”“黃鸝”“鳴囀”這些豐富的自然相比,后者顯出人生“和宇宙是怎樣地擁抱,親愛”。人法自然,自然的丟失也就象征了自然的人生的消失,“一切都模糊不定,隔了一層,/把‘自然!’呼了幾遍,把‘人生!’叫了幾聲!/我是這樣地虛飄無力,/何處是我生命的途程?”陰沉隔斷了宇宙與人,如果說詩人認為在這樣的隔斷中,幸福于物化的都市中的人是被埋葬的人,那么的確需要問一問“何處是我生命的途程?”詩人用四個小段落回答,但卻是這樣的開頭“我思念”“我愛護”“我崇拜”“我羨慕”,這是沒有行動的冥想,詩人說我做不了放浪形骸的俠士、做不了甘愿無名的英雄、造不出指引精神的光明、不能夠以浪漫的死亡“在人的心上,/留了些美的憶念:”,與其說做不了不如說是對這些的意義有所懷疑,當心中不再堅定的相信,當不知心要往何處走,詩人只能“呆呆地張望”,這都市中的人們,“各各的肩上擔著個天大的空虛,/各各的肩上擔著個天大的空虛,/此外便是一望無邊的陰沉,陰沉……”公園是都市人接近自然的地方,然而卻是一望無邊的陰沉。那么夜晚中供人作精神的游歷的咖啡館呢?詩人不是為了精神游歷而來,“漫漫的長夜,我再也殺不出這漫漫的重圍,/我想遍了死的方法和死后的滋味;/多少古哲先賢不能給我一字的指導;/他們同我可是一樣的愚昧?/——已經(jīng)沒有一點聲音,/啊,窗外的雨聲又在我的耳邊作祟!/去,去,披上我的外衣,/不管是風怎樣暴,雨是怎樣狂,/那怕是墳地上的鬼火呢,/我也要尋出來一粒光芒!”同樣用“漫漫的”做形容詞的“長夜”和“重圍”具有了相同的象征,如果說前面兩首詩從都市的日常生活到休閑全部都是陰沉,那這陰沉重重圍困終于凝成了長夜。如果我們回頭看《在公園》里詩人對自己“生命的途程”的思考,四小段全部都提到了“死的方法和死后的滋味”,如果“古哲先賢”無法給予指導,那詩人面對的就是全新的境遇。于是,在頭腦中走入重圍的詩人決定迎著暴風雨走出去尋找光亮,這自然也同時是象征的手法,詩人決定行動去尋找了。街燈與心燈都沒有,只有無法鏟除的“滿心的濘泥”,咖啡館里沒有風雨,也有雜色的光,但是“異鄉(xiāng)的女子,我來到這里,并不是為了酒漿,只因我心中有鏟不盡的濘泥,我的衣袋里有多余的紙幣一張!”。這里并沒有詩人尋找的光,《cafe》仍是前一首的發(fā)展。在到達《禮拜堂》前,插了一首《中秋》,“秋”的主題一直藏在詩的縫隙里,第一首中“窮秋”,第三首中“我從那夏的國里,/漸漸地走入秋天,”到此處作為題目開始單獨的一個樂章。詩較長,共有六段,卻并不散亂,從節(jié)日中的旁人、孤零的自己、彼岸人們的對比、精神的瀕死、又一次對自己的召喚和警醒卻仍然以叩問的方式,這里的生死的主題再一次出現(xiàn),開不出花的叩問也再一次顯現(xiàn)。這貫穿了全詩的主題,沒有答案,以強烈的感覺敲擊我們的心靈。作為詩歌,思想永久地不可能是單獨觸動我們的東西,一定是以這內(nèi)容要求的形式直接擊中我們的感官,比如《中秋》的倒數(shù)第二段“生和死,同是一樣地秘密,/一種秘密的環(huán)把它們套在一起;/我在這秘密的環(huán)中,/解也解不開,跑也跑不出去?!弊x完它再來看第5首中對“生”的方向的追問,第6首中卻把這追問說成“我想遍了死的方法和死后的滋味”,到了這里生和死是同樣的秘密;接著“我望著月光化作輕煙,/我信口唱出一些不成腔調(diào)的小曲:/這些小曲我不知從何處學來,/也不知要望那兒唱去!”讀到這里,這全組詩的第一句詩是否在你心中應和著回響:那歧路上的流民的歌女,唱著疏疏落落凄涼的歌吟!詩人渴望著“燒遍了全身”的“燒焚”,渴望著人生的認定和方針,這是生命無法綻放的變奏,在這渴望里,如何撕開這陰沉?用信仰來指引嗎?然而下一首《禮拜堂》,“我徘徊在禮拜堂前,/上帝早已失卻了他的莊嚴。”“我徘徊在禮拜堂前,/巍巍的建筑好像化作了一片荒原?!痹娙瞬⒉恢酪欧钍裁?,決不是禮拜堂中上帝,否則不會只在禮拜堂“前”“徘徊”。我們說詩的第一句對整個幻境的營造至關重要,在這首詩中,共有兩段,分別以上面這兩句詩開頭,詩人已經(jīng)為信仰和人心宣判,緊接著便是以鐘聲和乞兒的歌聲為傳統(tǒng)的信仰的失落和人心的荒原奏出挽歌!在這挽歌中秋意愈來愈濃,如果說在第1首詩中“窮秋”已經(jīng)點題,第3首詩中第一次明確出現(xiàn)從夏天走入秋天的象征,到第7首已經(jīng)入了秋的當中,而每一首直接與秋相關的詩都有著強烈的生命之花無法綻放的恐慌,那到了《秋已經(jīng)……》就是無法挽回了,這首緊接著挽歌出現(xiàn),“秋已經(jīng)像是中年的婦人,為了生產(chǎn)而憔悴,一帶寒江有如她的玉腕,一心要挽住那西方的落日的余暉?!边@樣一個籠罩在“東方遠遠地似霧非煙”中的,夢想著少年的春天的,想要挽住落日的秋的形象是詩人創(chuàng)造的,他假設有這樣一個客觀的“窮秋”的形象和自己的今時今日如此契合:“我們吻著,絕沒有溫暖的情味,/無非是彼此都覺到了衰殘?!币呀?jīng)生產(chǎn)過的秋,終究挽不回落日的秋,勢必激起詩人生命無法綻放的更深的恐懼,連用了三個“從此”,領著整齊的詩句,“從此我在我的詩冊上,/寫遍了,陰沉,陰沉……” 掙扎陷入了絕望。我們也進入了第三個樂章。

三、毀滅、希望

第10、11首詩,毀滅、希望。

《Pompeji》題目意思是龐貝古城,不錯,就是那個公元79年一夜之間被火山灰淹沒,18世紀又被發(fā)掘出來的意大利古城,就是那個因為毀滅而得到永生的歷史的標本?!耙挂沟膲艟诚袷菬o底的深淵,/深沉著許許多多的罪惡——/朝朝又要從那深淵里醒來,/窗外的啟明星搖搖欲落!”組詩的妙處在于不僅有詩意的連貫,還有意象的疊加所造成的微妙的會意。如果我們還記得“漫漫的長夜,我再也殺不出這漫漫的重圍,/我想遍了死的方法和死后的滋味;”都市的現(xiàn)代的怪異的人生和荒原的人心,使得尚未尋找到新的人生的方針的詩人感到籠罩在陰沉之中,這陰沉漸漸凝成黑夜,到此處一夜一夜集成許許多多的無底的深淵,許許多多無底的深淵中無數(shù)的罪惡,既是“無底”又是“深沉”,這罪惡多到看不見底,多到眩暈。然而這樣的痛苦只有疊加,沒有結(jié)束,因為“朝朝”要醒來,啟明星欲落卻未落。巨大的痛苦呼喚著解脫:“一次我在夢的深淵里,/走入了Pompeji的故墟——”,“我懷念著酒池肉林的Pompeji城”,“這里的罪惡比當年的Pompeji還深:”,“快快地毀滅,像是當年的Pompeji”。毀滅的主題出現(xiàn),然而卻看得出詩人的清醒的個體精神,“第一個該毀滅的,是我這個游魂!”然而,事情卻并沒有因此重新開始,沒有了“我”的明天,“我”的精神困惑仍在:“明天呀,一切化作殘灰,/日月也沒有光彩,陰沉,陰沉……”。所以毀滅的背后,是希望重新開始,是希望打破陰沉,是重生的渴望過于焦灼。

毀滅后緊接著是《追悼會》,“我”不再關心季節(jié),不再關心日月,呆在死室中空想,“忽然初冬的雪落了一尺多深,似乎接到了一封遠方的音信:它從沉睡中把我喚醒,使我覺得我的血液還在循環(huán),我的生命也仿佛還不曾調(diào)盡!”我們能不能說這雪是那覆蓋了龐貝的火山灰呢?“我”是復生了的:“明是早晨的雪,卻又像是夜月的光”那讓心靈休憩的月光又回來了;在中秋的夜里“我只是想就這樣地在江心沉下”,如今“這里已經(jīng)埋葬了你一切的幻夢,/在那回中秋的夜里:/你看這混混的江水,/早已把它們帶入了海水的濤浪——/往后你要怎么樣,/你要仔細地思量;”。全世界都是白色的,肅穆,采用第二人稱的對話的形式,仿佛雪神在為自己念悼詞,然而說的內(nèi)容卻是在喚醒,招魂,一個新的魂。然而新的魂要走到哪里去,詩人并不知道,于是詩人說“這里埋葬了我的奇珍,/我再也不敢在這里長久逡巡;/在這樣的追悼會里,/空氣是這樣地,陰沉,陰沉……”

《雪五尺》題目出自小林一茶的俳句“嚄,這是我終老的住家嗎?——雪五尺!”,追悼會的舉行,新的覺醒,仍然走不出的困境,“此后我的屋窗便結(jié)了冰霜,我的心窗也透不進一點新的空氣”,“此后的積雪便鋪滿了長街,日光也沒有一點溶解的熱力”,月光再也不出現(xiàn),上一次是雪光,這一次是瓦斯燈,然而這月光的替代也“朦朦朧朧地仿佛在我的懷中消沉”,如果說《追悼會》在毀滅后喚醒了詩人,那么最后一首的《雪五尺》就像是又一輪的陰沉,不過雜了些新的覺醒,就像這首詩中一直重復了兩遍的“老并不怕,我只怕這樣長久地睡死!”,在《追悼會》之前的詩中,“窮秋”一直詛咒般出現(xiàn),人生將老而生命無法綻放,如今,經(jīng)過毀滅的洗禮,詩人擺脫了秋的恐懼,秋的主題在《Pompeji》中毀滅,隨著秋的焦灼而來的是冬的麻木,然而經(jīng)過雪的喚醒,詩人開始了新的對陰沉的抵抗。

是毀滅,也是新生,卻仍在陰沉之中。

四,小結(jié)

最后,我們來談談整個組詩的形式。之所以放在最后是因為形式與內(nèi)容密切相關,好的內(nèi)容要求著自己的形式,好的藝術(shù)家會為自己的內(nèi)容尋找最適合的形式?!侗庇巍繁磉_了一個人生觀和價值觀尚未定型的青年人對現(xiàn)代異化的人生和人性的抗拒和對理想人生的追尋,但青年人并不知道自己要向何處去,卻只能告別過去的信仰,在現(xiàn)代的都市中迷茫,于是心態(tài)是迷茫的,整個世界便因此籠罩在“陰沉”中。我們在對宇宙自然的主題中可以看到中國傳統(tǒng)的山水詩的影子,但與傳統(tǒng)的山水詩淡出人突出自然相比,這里的個體精神更為鮮明強烈;與傳統(tǒng)的宇宙俯瞰式的通達和系統(tǒng)相比,這里則是置身其中強烈的個體體驗到的困惑。對傳統(tǒng)的告別,然而新的生命和新的人生是如此的不成系統(tǒng),尚未定型,勢必會以相對應的彌漫的、散文式的形式表達出來。

參考文獻:

[1][美]蘇珊·朗格 著.情感與形式[M].,劉大基 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

[2]馮至著,解志熙編.馮至作品新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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