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孔子的飲食觀看儒家文化

孔子最鄙夷那些“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人,這些人耽于物質(zhì)享受而不行先王之道,迷于耳目口鼻之樂而不修君子之儀,為人所不齒。盡管孔子認為“學也,祿在其中矣。”但在對待道與食的關(guān)系上,孔子堅持“君子謀道不謀食”的標準,將“謀道”超然凌駕于“謀食”之上。因此,孔子除在食禮上嚴格要求外,對于食物的好壞并沒有過高的期望。即使是過捉襟見肘的拮據(jù)生活也有滋有味。他說:“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矣?！睂τ谕瑯泳哂锌嘀星髽纷黠L的顏回,孔子也是不遺余力地大加稱贊:“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這種精神道德超越肉體感官進而達到的超道德的境界,在孔子看來是完全擺脫了軀殼束縛、禮法羈絆的一種純道德心理,是修為的最高境界。以致于孔子也自嘆弗如!
內(nèi)心個人道德修養(yǎng)上這樣,為政待民亦當如此。“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要先竭盡全力干好本職工作再計較報酬。說禹雖然自己吃的很差,但祭品卻辦得很豐盛。敬畏祖先其實也是一種情感的歸屬,推之君主、人民亦然?？鬃印笆秤谟袉收咧畟?cè),未嘗飽也。于是日哭,則不歌?！边@種遇他人罹難則食不甘味的惻隱之心和民本思想正是出于他仁政愛民的主張。
在為學創(chuàng)就事業(yè)上更是要抵擋得住各種物欲的考驗。他告誡弟子不可“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睉?yīng)“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他自己就是“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币灾劣凇霸邶R聞韶,三月不知肉味?！币讶缎乃挤旁跒閷W求道之上,而疏于食色聲味,安于清貧,“君子憂道不憂貧,”能過粗茶淡飯的艱苦生活。“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币谎缘於ㄖ袊О倌陙砭犹故幚诼涞母邼嵭蜗?。但他并不反對正當?shù)?、?yīng)得的富與貴,“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于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如是,顛沛必如是。”總之,君子要潔身自愛,進退有度,“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道不行,乘桴浮于海?！?br />三、不知禮,無以立
其實,孔子對食物的要求以及行食禮的執(zhí)著和其甘于清貧是不矛盾的。恰恰相反,對什么時候吃,吃什么,怎么吃以及吃的規(guī)格的苛刻的要求正折射出孔子對于周禮的絕對推崇;而閑居散處時的精爽寡淡則影襯出其心性豁達、不流污俗的“文質(zhì)彬彬”型君子風儀。那種整天酒肉無度又標榜自己求學為道的君子不是真正的君子,真正的君子應(yīng)該是生活志趣上追求高潔雅致,所謂“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是也;侍人接物上“入則孝,出則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以期“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為政治國上“其養(yǎng)民也惠,”“修文德以來之”以收“四方之民則襁負其子而至矣”之效。如此方可謂“君子儒”,而非“小人儒”。而禮在整個以血緣宗法為基礎(chǔ)的氏族部落中起著一種銜接和約束作用,所以每個人都應(yīng)該學禮、知禮、行禮,“不學禮,無以立也?！笨v觀整篇《論語》,“孔子之大,學周禮一言可以蔽其全體?！笨鬃又匾暥Y的日常性、普適性和內(nèi)化性可窺一斑。
孔子生活在“天下失道”、“禮崩樂壞”的春秋末年,維護氏族宗法統(tǒng)治的禮儀制度規(guī)范已土崩瓦解,王公大夫沉溺于權(quán)勢利益之爭,不行王道德政,追求驕奢淫穢的物質(zhì)生活,不關(guān)心國計民瘼。平民百姓也苦于戰(zhàn)亂、災(zāi)荒,為生計而奔波忙碌。仁義道德已從人們心中消失得蕩然無存。面對世風不古,以復(fù)興三代特別是周公時期治世風尚為已任的孔子大聲疾呼要“從周”,重建以宗法血緣關(guān)系為核心的倫理綱常制度,號召人民提高內(nèi)心道德修養(yǎng),滿懷信心地告訴人民“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為了推己及人,孔子躬親實踐,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以周禮為濫觴,謹小慎微,“無終食之間違仁,”在瑣碎的日常生活中,意圖通過身體力行的潛移默化作用來挽回日漸不繼的政治倫理結(jié)構(gòu)。所以說,孔子的仁學“具有極端重視現(xiàn)實實用的特點?！笨鬃釉陲嬍车膽B(tài)度上也是這樣“不逾矩”。通過自身的言傳身教,從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做起,不放過每一個細節(jié),一絲不茍地將周禮貫徹得淋漓盡致,一代仁者風范彰顯無遺?！半m小道,必有可觀者焉?！闭沁@種孜孜不倦的態(tài)度令學生們欽佩不已,“仰之彌高,鉆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逼鸬搅恕捌渖碚?不令而行”的作用。
有學者認為,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的飲食思想與觀念可以說是古代中國飲食文化的核心,它對中國飲食文化的發(fā)起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儒家所追求的平和的社會秩序,也毫不含糊地體現(xiàn)在飲食生活中,這也就是他們所倡導的禮樂的重要內(nèi)涵所在?！妒酚洝めB食其列傳》說:“王者以民人為天,而民人以食為天?！睆闹?我們也可窺見食(中間寓有禮)—民(通過教化能將禮內(nèi)化為情感道德)—王道(道之以德,齊之以禮)之間的邏輯辯證關(guān)系。而孔子則將這三者進行了完美的結(jié)合并以身作則予以踐阼,形成了其獨特的以血緣關(guān)系為基礎(chǔ),以內(nèi)心情感為原則和紐帶,以發(fā)本人道為宗旨,高揚個體人格,具有理性實用性的“仁、禮”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