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呼嘯山莊》的語言特征和翻譯特色

《呼嘯山莊》（Wuthering Heights）從上世紀30年代起譯入我國，至今公開出版發(fā)行的已有不下五十種譯本，其中楊苡、方平、梁實秋、張玲、張揚等的譯本是廣大讀者比較滿意和接受的主流譯本。作品中展現(xiàn)出的愛與恨的強烈、極致、扭曲和閃耀出的人道主義光芒，深深的感染著每一個讀過它的讀者。小說作為由語言構(gòu)筑起的一種文學形式，通過人物刻畫、完整的情節(jié)和環(huán)境向讀者展現(xiàn)出一個個各具特色的“虛擬世界”，使其身臨其境并有所頓悟。而翻譯文學的難點則在于不同語種的經(jīng)典作品如何在異域被“二度確認”，因此本文通過分析和研究其語言特征和翻譯特色，有助于更好的還原并詮釋作品的原貌和藝術(shù)內(nèi)涵^[1]。

一、《呼嘯山莊》的語言特征

1.口語與書面語的融合轉(zhuǎn)換

口頭語與書面語的融合轉(zhuǎn)換是《呼嘯山莊》的主要語言特色和風格之一，這也恰恰是作者以此準確傳達小說中不同主要人物的家庭出身、學歷背景、性格養(yǎng)成以及內(nèi)心世界的精妙所在?？陬^語→書面語→口頭語+書面語是這部小說語言敘述的發(fā)展脈絡，不同人物的不同語言風格成為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jié)開展中最為合理的一部分，深刻的詮釋了作者在不同情境中所要傳遞出的內(nèi)涵和實質(zhì)。

(1)希斯克利夫是口頭語的典型代表人物，他的尖酸、殘忍、強勢等性格特點都通過其超強的口頭語言天賦真實的呈現(xiàn)給讀者。奈麗與其第一次對話后的反應，老歐肖相信他的每句話，以及他通過語言威脅給林頓帶來的恐懼，都證明了希斯克利夫的語言說服能力。

例如：Keep your eft's fingers off; and move, or I'11 kick you!

      拿開你那蜥蜴般的手指；走開，不然我要踢你了！

這是小凱西請求離開山莊時希斯克利夫的回答，語言中極盡諷刺與挖苦，讀者能夠深刻領(lǐng)會到人物的蠻橫和兇殘^[2]。

(2)伊莎貝拉出身名門，受過良好的教育，因此在寫給奈麗的信中能夠看到她深厚的書面語言功底，流暢的運用各種修辭手法。但生活的變故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文化和修養(yǎng)，在受盡希斯克利夫的百般折磨后，直白的口頭語式的咒罵也出現(xiàn)在伊莎貝拉的口中。

正是作品中人物的口頭語和書面語的融合轉(zhuǎn)換，成功的塑造了一個個性格鮮明、與眾不同的人物形象。

2.巧妙而深刻的借名、借景寓意

象征手法的應用在《呼嘯山莊》這部作品中隨處可見，從小說的題目、主人公的姓名、直至對風暴、荒原、夏日綠野等大自然景物的描寫。艾米莉·勃朗特特別擅長象征手法，每一次對當?shù)刈匀伙L光和氣候特點的描寫，絕不是作者在展現(xiàn)其細膩的文筆和細致的觀察力，而是借名、借景寓情寓意，從隱晦之中閃現(xiàn)出全書的主旨和理念。

象征寓意是用可以感知的物象來象征主觀的心理情緒和精神世界^[3]。象征（symbol）一詞來自古希臘語，現(xiàn)在人們一般認為象征是為了表達某種觀念或事物的標志或符號。象征手法作為文學中的一種藝術(shù)手法，文學作品中的象征事物與具體現(xiàn)實都是一一相對應的。

例如在《呼嘯山莊》（Wuthering  Heights）中，Wuthering一詞為象聲詞，中文譯為呼嘯（楊苡）、咆哮（梁實秋），Heights的意思是高原或高地，而狂風呼嘯的高地也正應對了山莊主人希斯克利夫的威猛殘暴；希斯克利夫（Heathcliff）名字的本身更是一個合成詞,Heath荒原或石南（杜鵑花科植物）+cliff懸崖構(gòu)成了一個擁有原始野蠻力量的名字，與主人公的人物性格遙相呼應；在對凱瑟琳下葬那天的描寫中，作者將象征手法發(fā)揮到了極致，本應陽光和煦的日子里卻突然天氣驟變、三月飄雪，下雪場景的描寫寓意著希斯克利夫人性冰封的高潮和封凍序幕的拉開，真實應照了當時人物的內(nèi)心變化。凱瑟琳作為希斯克利夫全部愛恨情仇的唯一動力和支撐點，她的死使其精神徹底崩潰，人性極度扭曲，同時也開始對塵世了無牽掛。這場冬雪既詮釋了男主人公從滿腔仇恨的爆發(fā)和瘋狂復仇行動走向巔峰，也暗含著其人性復蘇的開始，寓意深刻。

3.修辭手法的準確、靈活運用

艾米莉·勃朗特是當之無愧的語言大師，在《呼嘯山莊》這部作品中，她根據(jù)不同的主題、人物和場景靈活恰當?shù)倪\用了多種修辭手法，如比喻、比擬、排比等，為小說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充分展現(xiàn)了語言的無窮魅力。例如她將很多的植物、物品和自然現(xiàn)象都賦予了生命的力量，通過擬人化的表述，在彰顯作品主題的同時也揭示出作者的個人思想情感；在描述林頓與凱瑟琳對天堂的不同看法時，使用了一連串的有and組成的排比句，整齊、勻稱、富有節(jié)奏感的對仗句，給讀者展現(xiàn)出了不一樣的視覺效果，同時鮮明的刻畫出兩人的性格差異；小說中的大量明喻和暗喻也十分準確到位，如凱瑟琳將對林頓和希斯克利夫的愛分別比作葉子和巖石這樣的明喻，以及說出“我就是希斯克利夫！”、“他比我更像我自己?！边@樣的暗喻，簡潔、具體又形象生動。

二、不同譯本下《呼嘯山莊》的翻譯特色

我國從上世紀三十年代初開始對《呼嘯山莊》進行翻譯，譯名不盡相同，翻譯風格迥異。從1930年伍光建的《冤家路窄》、1942梁實秋的《咆哮山莊》、1945年羅塞的《魂歸離恨天》等等，直到1955年楊苡版的《呼嘯山莊》問世，該名稱開始被廣泛認可和接受。今天《呼嘯山莊》的大陸譯本已不下五十余部，譯作質(zhì)量參差不齊，業(yè)界和讀者評價較高的主要有楊苡、方平、梁實秋、張玲、張揚等人的譯本。隨著對《呼嘯山莊》翻譯與研究的不斷升溫，其譯本研究逐漸引起了業(yè)界學者的關(guān)注。本文僅對楊苡（譯林出版社2008）和方平（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的兩版《呼嘯山莊》進行比較分析和研究，概因兩位老翻譯家堪稱國內(nèi)女性主義翻譯理論和傳統(tǒng)翻譯理論的領(lǐng)軍人物，闡明其翻譯特色具有典型意義。

1.忠實原文的傳統(tǒng)翻譯——以方平為例

方平（1921-2008）是我國著名的翻譯家，主要從事莎士比亞作品的翻譯和研究工作，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嘯山莊》是其主要譯作之一。方平秉承“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翻譯理論，堅持翻譯中不能舍棄原作中固有形式的藝術(shù)魅力。對于翻譯界所爭論的直譯和意譯兩種方法，方平先生認為外國文學作品的翻譯原則應以直譯為主、意譯補充，同時譯者必須具備極強的文學鑒賞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4]，同時始終關(guān)注語言的發(fā)展，使譯文適應時代變化中讀者的閱讀習慣，不斷對原作進行重譯、校譯。

2.忠實閱讀的女性主義翻譯——以楊苡為例

首創(chuàng)《呼嘯山莊》的中文譯名并至今被大陸地區(qū)所延續(xù)使用，其中文譯本也是唯一一部被勃朗特家族博物館收藏的中文譯本，這些都足以體現(xiàn)楊苡作為翻譯家在《呼嘯山莊》中文翻譯領(lǐng)域的地位和能力。同時作為女性翻譯家，女性主義翻譯理論也對其影響深遠，女性主義翻譯者將譯文和原文看做是平等互補的共生關(guān)系，強調(diào)依據(jù)譯者的價值取向?qū)υ倪M行干預和改寫，其具體的翻譯策略為，一是對原語和目的語間的差異進行補充，以女性的立場對原文進行改寫；二是加注釋，以此介紹原作的背景和主旨；三是“劫持”，對不符合女性主義觀點的部分進行改寫。在《呼嘯山莊》的楊苡版譯本中，規(guī)避粗俗或咒罵的詞語、在譯文中時刻顯示出譯者女性身份的翻譯段落比比皆是（詳見下文），這種忠于閱讀的翻譯標準給譯文賦予了更深、更新的意義^[5]。

3.兩種不同翻譯特色下的例句對比

以下譯文分別出自楊苡、譯林出版社2008版和方平、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版。

例1 哈里頓和小凱瑟琳初次見面時的一段對話。

“I'11 see the damned before I be thy servant!”

“You'll see me what?”

“Damned一thou saucy witch!”

(1)“在我還沒作你的仆人之前,我可要先看你下地獄!”

“你要看我什么?”

“下地獄一一你這無禮的妖精!”(楊苡)

（2）“我給你家做當差?讓我先看你他媽的下地獄去!”

“你要先看我什么來著?”。

“他媽的下地獄去,你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妖婆!”（方平）

這段對話方平采用的是直譯，充分的展現(xiàn)了人物的鮮明個性特征，damned是英國鄉(xiāng)下人常用的詛咒的話語，而楊苡回避了這一低俗的俚語，顯示了譯者的女性身份。

例2 對逃離呼嘯山莊的描述。

“And far rather would I be condemned to a Perpetual dwelling in the infernal regions, than, even for one night, abide beneath the roof of Wuthering Heights again.”

我寧可注定永久住在地獄里,也不肯再在呼嘯山莊的屋頂下住一夜了。（楊苡）

我寧可被打入地獄,永世不見天日,也決不愿再呆在呼嘯山莊的屋頂?shù)紫乱灰贿B一夜都不愿意!” （方平）

兩人的翻譯都完整到位，其中楊苡的翻譯簡潔明了，而方平的翻譯在直譯過后又以意譯加以補充，強調(diào)了語言的過程性和感情色彩，使讀者更容易身臨其境。

三、結(jié)語

了解《呼嘯山莊》的語言特征和不同譯本下的翻譯特色，通過進行深入的研究和比較，才能更加準確的詮釋其作品內(nèi)涵，使閱讀者真正體會文中的精彩，真真切切觸碰到一百多年前那個看起來獨立、內(nèi)向而又剛毅的艾米莉·勃朗特的內(nèi)心真實世界。

本文來源：http://m.xwlcp.cn/w/wy/1534.html《芒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