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哈代《卡斯特橋市長》中的悲劇意識

     托馬斯·哈代（Thomas Hardy，1840---1928）是英國著名的小說家、詩人，他的文學活動始于60年代，一生共寫了十四部長篇，四十四部短篇以及九百一十八首詩歌。哈代將自己的小說分為三類：“羅曼史和幻想”、“愛情與陰謀故事”、“性格和環(huán)境小說”，后一類小說代表了他創(chuàng)作的主要成就，由于它們描寫的生活畫面都帶有威塞克斯的區(qū)域特色，因此被稱為“威塞克斯文叢”。哈代的小說代表作品有《還鄉(xiāng)》、《德伯家的苔絲》、《無名的裘德》、《卡斯特橋市長》、《綠蔭下》以及《遠離塵囂》，其中的《卡斯特橋市長》是哈代“性格與環(huán)境”小說的代表作，是一部對人類的悲劇命運進行探索的作品。小說主要講述了破產(chǎn)農(nóng)民亨察爾在一次醉酒之后將妻女賣給了路過的水手，清醒后悔恨萬分，發(fā)誓不再喝酒，他從此以后發(fā)奮努力，通過努力成為了卡斯特橋市的市長，這時候他的妻子也攜女歸來。但是就在否極泰來之際，命運又開始與亨察爾開啟了玩笑，他的倔強執(zhí)拗導致了他事業(yè)的失敗，破鏡重圓的妻子也幽怨而死，女兒又被生父認領回去，剩下他貧困孤獨地蜷縮在荒原的小屋中慘然離世，在彌留之際留下遺囑控訴了自己對社會與人生的憤慨?！犊ㄋ固貥蚴虚L》是哈代惟一一部不是以鄉(xiāng)村而是一市鎮(zhèn)為背景的小說，但是卡斯特橋的原型任然是他那個古老的鄉(xiāng)村。作品的基調(diào)極為嚴峻，主人公竭盡全力為年輕時鑄下的大錯而贖罪，卻還是無法逃脫命運的厄運，人生的悲劇被強調(diào)到?jīng)]有絲毫回旋的余地。因此本文將此為切入點，重點分析這篇小說中的悲劇意識。

一、悲劇產(chǎn)生的根源

   悲劇的產(chǎn)生必然存在深層次的原因，在哈代的筆下，主人公的命運往往被一種不可左右的力量牽引著，并且這種力量是由多種因素造成的，它包括社會、家庭、人物自身以及自然與超自然，主人公在這種力量的牽引下一步步的走向悲劇的深淵，進而可以來看出造成亨察爾的悲劇命運不是單一的因素，而是多種因素相互作用的結(jié)果。

  首先，自身性格原因：亨察爾的一生起起落落，從一個平凡的割草工到卡斯特橋市的市長，在從人生的巔峰跌落到谷底，在這一過程中，他自身的性格因素始終伴隨其左右，成為其悲劇命運的原因之一。我們可以看到亨察爾是一個脾氣暴躁，性格古怪且做事沖動魯莽武斷，缺乏實質(zhì)性的思考，他在喝的醉醺醺的時候?qū)⒆约旱钠拮优c女兒賣給了一個水手，這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雖然亨察爾在清醒后對這件事后悔不已，但是我們從中足以看見其性格上存在的弱點，因為自己魯莽的沖動，亨察爾一直生活在道德譴責中，他進而發(fā)誓戒酒并以此作為贖罪，但是從中我們依然看到了他性格上的弱點，并且這件事也為其日后的悲劇打下了伏筆。亨察爾在飛黃騰達之后他剛愎自用，不肯接受新鮮的事物和先進的生產(chǎn)力，一直堅守舊有的觀念不放，他不接受法弗瑞以及伊麗莎白的提議，依然用傳統(tǒng)而古來的經(jīng)營方式，這必然會在新型資產(chǎn)階級的斗爭中失敗。這種自身性格的弱點注定使其成為命運的犧牲品。

  其次，宿命論的觀點：從本質(zhì)上說，哈代創(chuàng)作中的宿命論的觀點同樣體現(xiàn)在亨察爾的身上，亨察爾悲劇的每一個步驟都被寫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作者用多種因素的交織渲染來表明主人公被命運捉弄的必然性。我們看到亨察爾的一生一直在與其外在的某種力量進行著較量，但是他并不能擺脫這種力量對他的控制，這就好比莎士比亞筆下的哈姆萊特和麥克白一樣，始終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而不能自拔。亨察爾的毀滅，代表了資本主義經(jīng)濟關系進逼下宗法制農(nóng)村的歷史命運，這在亨察爾賣妻女離開愛敦荒原只是就已經(jīng)開始了，亨察爾最后悲劇性的結(jié)局實質(zhì)上代表了成千上萬與他一樣受苦難的農(nóng)民。哈代雖然對造成亨察爾悲劇命運的原因進行了分析，對產(chǎn)生的矛盾進行揭示，但是哈代并沒有從根本上認識到產(chǎn)生這種悲劇的真正根源，所以他并沒有找到真正的解決辦法，所以亨察爾一直被天意、宿命等玩弄統(tǒng)治著，所以整部作品無時無刻不流露出悲哀的情調(diào)。

二、悲劇的表現(xiàn)

  魯迅先生曾經(jīng)說過：“悲劇就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其實悲劇的價值也在此刻形成，悲劇最大的價值就在于其具有永恒性，這種價值就是在矛盾沖突的結(jié)果進而逐漸變成永恒，進而讓我們銘記與感嘆。

  首先，倫理上的悲劇：亨察爾在醉酒之后將自己的妻女賣給了路過的水手，雖然這種賣妻的行為在當時宗法制的農(nóng)村還存在，但是從倫理觀的角度上進行考慮，這在本質(zhì)上說是一種不被允許的行為，進而亨察爾也就陷入了倫理的悲劇中。他首先并不考慮妻子蘇珊的感受，將她向物品一樣進行出售，這種賣妻的行為雖然是他酒后沖動的行為，但實質(zhì)上卻是他對婚姻錯誤的觀念所致，亨察爾平時與妻子的關系就非常的冷淡，隨意逇對待自己的妻子，在亨察爾眼中并沒有家庭的觀念。與蘇珊之間毫無在與妻子重聚之后也不敢真實的向別人說出他與妻子之間真實的關系，因為他怕他賣妻的行為影響到他的名譽地位，雖然一直處于愧疚的罪責中，他對蘇珊的照顧也僅僅是為了為以前的行為贖罪。進而使蘇珊最終憂憤而死。在于女兒伊麗莎白的關系上，亨察爾更是處于倫理錯位的關系中，亨察爾對待伊麗莎白的態(tài)度反復無常，最終導致了他們之間的關系走向破裂。從中我們可以看出亨察爾處理倫理關系的失敗，進而導致了倫理上的悲劇。

   其次，愛情、事業(yè)上的悲?。汉嗖鞝柌粌H處于倫理的悲劇中不能自拔，而且還處于愛情與事業(yè)的悲劇之中。亨察爾在妻子回來之前有深愛的女友--露塞塔，他們之間真心相愛，但是隨著妻子與女兒的回來，他不得不與女友分手而與妻子再婚，但是亨察爾與蘇珊之間并沒有真正的愛情，但是為了名譽地位與愛情之間，他還是選擇了前者，但也造成了妻子的離世。在妻子離世后，他打算與露塞塔從新開始，卻不料露塞塔與生意上的對手唐納德相愛并結(jié)婚。在失去愛情的同時，他同樣經(jīng)歷著事業(yè)的失敗，因為自己的乖戾和剛愎自用，他與自己的合伙人鬧翻進而陷入破產(chǎn)的境地，最終因為自己不愿接受先進的生產(chǎn)力而破產(chǎn)，破產(chǎn)之后又因為賣妻的丑聞而失去了市長的公職，在事業(yè)、愛情失敗雙重的打擊下他離開了卡斯特橋市，重新回到了愛敦荒原并在悲慘孤獨中含恨離開了人世。但這種雙重的悲劇也是使得亨察爾慢慢走上了道德倫理的復歸之路。

三、悲劇效果

   悲劇就是將有價值的東西遭受毀滅，使好人遭受苦難甚至是死亡，所以必然會引起觀眾悲痛的感情。所以悲就成了悲劇效果的核心因素，而這種悲的效果主要是因為惡勢力所造成的，所以我們悲痛的同時還會對惡勢力產(chǎn)生憎恨，由悲傷到憤恨，是悲劇藝術效果的一個深化過程。

   首先，悲劇在我們悲憤的同時又必然引起我們對悲劇主人公的同情、愛慕和崇敬。小說中的亨察爾的悲劇除了外因外，其性格上的缺陷同樣造成了其一生的悲劇。亨察爾的一生做過許過的錯事，但是我們對他最多的還是對他的同情，因為從他身上我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在自己賣妻的行為被揭穿的時候，他并沒有選擇逃避，而是選擇了勇與面對；在破產(chǎn)后并沒有逃跑，而是用自己所有物品進行還債；在與法弗瑞的決斗中并沒有置其于死地；最后放棄所有祈求女兒伊麗莎白的原諒，他的這些行為顯示出了其人性中寬容、仁慈、博愛等，在這個過程中，亨察爾認識了自己并認識了他人，我們在對他的憤恨中逐漸對其產(chǎn)生敬仰，最后在其悲劇的結(jié)局中徹底完成悲劇的藝術效果。所以，沒有亨察爾的悲劇結(jié)局，就不能引起廣大讀者的悲痛之情，就不能稱為悲劇，只是停留在了悲哀階段，這有這樣的悲劇結(jié)局才能產(chǎn)生令人震撼的心靈上的藝術效果。

   其次，《卡斯特橋市長》這部小說的悲劇效果還體現(xiàn)在這部小說中彌漫著作者悲觀主義的情調(diào)，雖然小說的情節(jié)富于戲劇性，具有很輕的吸引力，但讀完之后還是有一種無邊的壓抑感，其實這也是哈代自身的苦悶。他一直的大膽的揭露社會現(xiàn)實的丑惡，但是卻無法找到這種罪惡的根源，只能將這些歸結(jié)為宇宙中無邊宿命的力量，認為是這些力量支配者人們的命運并且無法擺脫。小說中景物的描寫在揭示這種悲劇效果上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對愛敦荒原的描寫，其實愛敦荒原作自然永恒不變力量的一種象征，本身就對亨察爾人生的命運形成了一種嚴酷的壓倒之勢，作者將愛敦荒原景物的變化與主人公的人生聯(lián)系在一起，在自然力量與人微不足道命運的對比中揭示出亨察爾人生的悲劇性，這種強烈的悲劇性無時無刻不震撼讀者的心靈。

  綜上所述，《卡斯特橋市長》這部小說滲透著濃重的悲劇情調(diào)，作者理想化的場景完全被殘酷的現(xiàn)實社會所取代，人物性格與環(huán)境總是以不協(xié)調(diào)的方式?jīng)_突著，而人物的命運就在這種沖突中走向悲劇的結(jié)局，并且最終走向毀滅的結(jié)局。這部小說雖然不是以鄉(xiāng)村為背景，但是我們還是在哈代的描寫中看到了新興資本主對農(nóng)村帶來的毀滅性的沖擊。

本文來源：http://m.xwlcp.cn/w/zw/1534.html《芒種》